阿雾

【宇宙鸿荒】世界上少了一只小熊

BE预警 短打一篇完

故事设定来源于电影《龙虾》

01

胡宇桐一直不理解，为什么这个社会要严格控制管理个体的婚恋。

在办公室格子间对着电脑，在洛杉矶的公路骑摩托，在地下室练鼓，他都是一个人，有没有伴，似乎没差。

可是根据法律，单身者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找到自己的伴侣，像胡宇桐这样一直单着的，都被强押进集中营。如果不能在十天内找到伴侣，就要变成一种动物，并被放逐进森林。

随便拉个人假装伴侣，这种方法他不是没想过，只是规定明确要求，两人必须有共同点，而这共同点不能是很常见的，必须是两人间特有的。

第一天，一个吉他找了另一个吉他，他们从感性理性两段走向对方。

第二天，两位模特并肩而立，他们有好多共同点，仿佛找到世界上另一个自己。

第三天，两个男孩拥抱着，据说他们来自同一个学校，很喜欢对方。

第四天，胡宇桐的朋友找到了另一半，他们都像水果。

第五天，他觉得自己应该行动起来，他去找马头琴，对方已经选择了另一位民乐。

第六天，他走向大提琴，对方支支吾吾，说不上原因，听语气，是拒绝的意思。

第七天，他又去找大提琴，对方说自己和同样喜欢韩国男团的某人约好了。

第八天，他在朋友的建议下，去找了唢呐，那人摇了摇头，说你再问问别人吧。

第九天，他有点怀疑，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，他想，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动物呢。

第十天，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，胡宇桐。

02

小熊吗，他问，他似乎从好友口中听过这个外号。

田鸿杰点头，额前碎发也跟着晃了晃。

胡宇桐听见对方说着什么自己还不够好的话语，脑海里全是十九岁男孩的眼神，真诚而清澈，像溪水又像阳光。

那就试试吧。

其实他们没什么一样的，他在社会沉浮多年，田鸿杰才刚上大学；他们一个来自北方，一个来自南方；一个爱吃面，一个爱吃虾饺……

用旁人的话说，他们是浓墨重彩的人和一张白纸。

有什么是一样的呢？

田鸿杰是这么和联盟主管说的，他像小熊维尼，胡宇桐像跳跳虎，他们来自同一个漫画。

胡宇桐笑了笑，没想到这一条理由能立刻通过审核。

离开联盟集中营，一切还没有结束。

反单联盟定期会对伴侣们的生活进行检查评估，一旦出现任何不符合条例的情况，伴侣将面临拆散。

比如说，两人之间不够势均力敌。

03

田鸿杰总在想，自己还能怎么努力，才可以赶上对方。

每当他看到胡宇桐一步步帮着他，他都会在心里默默说一句，对不起。

其实他一开始想选的人不是胡宇桐，只是看到对方接连碰壁，他觉得，那个人不该被这样对待。在大脑还没反应之前，他已经开口说出了对方的名字。

那是他第一次喊对方胡宇桐，也是唯一一次。更多时候，他称呼对方老胡，或者胡老师。或者在对方心情好时，他会说小胡。

可他再也不直接说名字，他知道，他在这段关系里是弱势，是不能随意直呼对方名字的那个。

他有时候会想，老胡会不会后悔选自己呢，如果不是自己，他可以去往更高更广阔的地方吧。

他甚至担心过，对方会不会向联盟提出申请，要求更换伴侣。他知道，在他们刚成为伴侣不久，胡宇桐开玩笑似的问过别人，你们这缺人吗，要不你把你信息发给我呗。可田鸿杰看着对方为自己生活方方面面操心的样子，他又觉得自己过分狭隘了。

联盟第一次评估结束，他们的相配度并不高。

他没有那么好的天赋，也没有令人艳羡的实力。

他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。

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，追上对方，都需要好多年。

知道外界是怎么议论他们的，知道他们这段伴侣关系不被看好。

知道很多人说，如果没有胡宇桐，田鸿杰现在会不会在森林啃树皮，他也太会搭便车，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，可他们不配，迟早得分开。

这些话伴随了田鸿杰整个梅雨季，他觉得自己眼睛里也在下雨，以至于模糊了远处窗边的两道身影。

田鸿杰心里越来越乱，他喜欢胡宇桐吗？

他想答案是肯定的。

一个会陪着他上课的人，一个提醒他吃润喉糖的人，一个特地帮他煎牛排的人，一个温柔而强大的人，这样的人他怎么会不喜欢。

可是这样的人会喜欢他吗？

田鸿杰把《带着骨灰去旅行》单曲循环一千遍后，都没找到答案。

脑海里只剩下一句歌词。

但至少，曾共你，好得很。

04

胡宇桐从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个19岁男孩成为伴侣。

他习惯掌控一切，喜欢所有事情都在预料之中。可这段关系的开始，似乎就预示着一个欧亨利式的结局。

他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多次，也没想过，身边的这个男孩，真的是一张白纸。

更准确地说，是一个玻璃瓶。

透明的，看似易碎，实则锋利，还有一腔孤勇，像极了他自己的19岁。

他原本就是对身边所有人都好的性子，可想到田鸿杰低着头避开他目光，想到那微红的眼角，想到叫住自己名字时的坚定和真诚，他想对他再好一些。

第一次评估结束后，他们的相配度不尽人意。感受到田鸿杰掩饰不住的自责情绪，他想和对方好好谈谈。

这个夜晚，他躺在床上发呆，刚想开口，身边人却拿起手机出了门。

你怎么这么慢，头发微卷的男孩一脸笑意。

老胡睡觉了，这是他的伴侣在说话。

你最近怎么黑眼圈这么重，是不是太累了，那男孩问。见对方不答，他继续说，早知道你该再等等，等我满足年龄要求被送去集中营。

我们有什么一样的吗，田鸿杰语速很慢，声音轻轻的。

别忘了，我们都是快乐男大学生，还都姓田啊。

隔着一道门。

胡宇桐第一次觉得，原来事情不受控制的感觉这么糟糕。

 05

田鸿杰回家后，发现胡宇桐正在熟睡。

他习惯性咬了下唇，没有打扰对方清梦。他想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，只是需要一点勇气。

依然勇敢下去吧，小熊，他鼓励自己。

06

胡宇桐醒来时，发现身边人不知何处。

他不想多想，可是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事情。

他在床头柜发现了田鸿杰的耳机线，墨绿色的。其实这年头已经没什么人用有线耳机，可田鸿杰有时候在小事上有异于常人的执着，比如，喜欢墨绿色。

胡宇桐发现了耳机线下的信封，纸上没写多少字，歪歪扭扭的字还有连笔，不算好看。

你们都爱同一个下雨天。

07 

小李温和认真有才华，是最好的人选，而且他们是有共同点的。

那个下雨天，在窗边，他也看到的。

田鸿杰出走了，他想，随便去哪里都行，反正他即将变成动物。变成什么好呢，那就变成一只小熊吧。

08

联盟动物园络绎不绝，是因为一位小明星，一只会跳芭蕾的熊。

那只熊脾性温和，总在吃饱喝足后乖乖躺着，喜欢摇头晃脑，喜欢吃虾肉，喜欢和游客们招手。

那只熊似乎不喜欢下雨天。

09

胡宇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，是因为听到耳机里洪卓立在唱《独活》，还是因为那张纸，他自己也不清楚。

他只有一个念头，找到田鸿杰。

这么久以来，很多事情的发展都脱离他的掌控，而这一切，源于他和田鸿杰成为伴侣。

他变得喜欢说话喜欢开玩笑，每天笑着掐人中的次数越来越多。他动不动说对方是大胃熊，实则是他自己止不住投喂对方。他换了很幼稚的睡衣，还在包上挂着毛绒玩具。

他知道很多人觉得自己控制欲强，可田鸿杰从不这么说，男孩只会笑眯眯看着他，晃着脑袋说，好啊老胡。

与其说他用细心和温柔把田鸿杰拿捏得十拿九稳，不如说他自己也被少年人的真诚套牢，或者说，他们驯服了对方。

他们是彼此的小王子，彼此的狐狸，彼此的唯一的玫瑰。

身边所有人再也没见过田鸿杰，胡宇桐更加肯定，田鸿杰被放逐去了森林，于是他决定孤身去森林探险，找回他的小熊。

10

今天的芭蕾表演完毕，田鸿杰看着饲养员手里的鱼肉，觉得兴致缺缺。

他也不知道，他选择来到动物园是对是错。

如果胡宇桐空暇，会不会到动物园玩呢。他想来想去，觉得这太幼稚了，是自己会做的事，而不是老胡。

但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，他就可以，再见老胡一次。

哪怕隔着很远很远。

时间一天天过去，他拜托麻雀打听消息，得知胡宇桐去了森林。

森林里危机四伏，他决定去找老胡。

11

胡宇桐在森林迷路了三天三夜，毫无头绪。

联盟已经催了他好多天，要求他去重新登记伴侣关系信息，不然就把他也放逐到森林。

他只是想先见田鸿杰一面，问问对方为什么一言不发就走。

不管对方还是那个爱唱粤语歌的男孩，或是一只，动物。

12

田鸿杰翻过无数高墙，伤痕累累地赶往森林。

如果老胡在森林呆的时间太久，会有危险，他只有这一个念头。

他隐约听到歌声，是他最爱的歌。

他往声音来源处走，歌声愈发清晰，只是粤语发音属实不地道。

小熊红了眼睛。

13

胡宇桐听到背后有沙沙响。

他回头，看见树下有一只小熊，毛发柔软蓬松。小熊和他目光对上，下意识挺直腰杆，小肚子鼓了鼓。

胡宇桐忽然笑了。

田鸿杰想说话，张开嘴却只有野兽嘶吼的声音，难听得很。

他想说，森林危险，你快点回去。

他想说，小李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。

他想说，不管怎么样，你要一直开心啊。

他想，再喊他一次，胡宇桐。

就像第一次那样。

14

砰。

15

胡宇桐看见，小熊倒下前，拍了拍肚皮。

笨蛋小熊，我早就知道是你啦。

16

“今日晚间新闻，联盟动物园明星芭蕾熊越狱，于野外攻击市民，被当场击毙。”

17

世界上少了一只小熊。

胡宇桐没了他的小熊。